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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肥把巢湖攬入懷中,她便生出了許多別樣的美。王爾德說,美的東西都是無用的。但恰恰是這些“無用的美”,才成就一座城市獨特而不容混淆的面目。
眺望巢湖,湖天一色、煙波浩渺,我們自然就生出了“將船買酒白云邊”的豪情來。沽酒何處?我以為湖邊的三河古鎮最是恰當。去了三河古鎮,我們才感受到濃郁的人間煙火氣,才感受到古典與現代交融。
水是古鎮的靈魂。三河因水而生,正是水給予三河以骨骼與血脈,賦予三河以生命與靈性。在三河鎮里行走,怎么也繞不開水的縈繞。三河鎮也因水而生,豐樂河、杭埠河、小南河三條河流孕育了古鎮。豐樂河和杭埠河環繞四周在此交匯,小南河貫穿其中,從其身體上浸潤而過。小南河緩緩流淌,清澈可鑒,河面上古橋飛架,時有飛鳥掠過,時有小舟游弋,魚兒潛戲,河邊垂柳拂水。岸邊卻是粉墻黛瓦的徽派建筑和百鋪相連的古街,前門店鋪,后門碼頭,依河傍水,河街相連,可謂一副現代版的“清明上河圖”。
古鎮河水環繞,渠塘縱橫,所謂“外環兩岸,中峙三洲”。遠在春秋時期,三河古鎮所在地就是巢湖中一處汀洲,有“江中之洲”之稱。春秋時稱鵲岸,晉代以前稱鵲尾。晉代之后稱鵲渚。可見,早期的三河鎮是鳥類棲息繁衍之地。南北朝后期稱為三汊河,明清時方設立三河鎮。三河鎮因其東鎖巢湖,北扼廬州(今合肥地區一帶),西衛龍舒(今舒城一帶),南臨潛川,自古是兵家必爭之地。春秋時,有兩次鵲岸之戰;三國時,曹操欲伐孫權,在此屯兵數十載;南北朝時,又有兩次鵲尾之戰;明末,張獻忠起義,在三河繳獲雙檣巨舟300多艘,并依此建立水軍;1858年,太平天國的青年將領陳玉成、李秀成,率部在此殲滅湘軍精銳6000余人,扭轉了當時不利的戰局,但最終也無法阻止他們烏托邦的破滅……一塊小小的彈丸之地,多少豪杰爭鋒、多少生靈涂炭,一將功成萬骨枯……當你穿越歷史的硝煙,走過戰爭遺跡大本營、古城墻、古炮臺時,不免唏噓不已,慨嘆戰爭的無情與人世的變遷。
到三河古鎮,似乎“一人巷”是個必去景點。巷子僅容一人穿行而過,兩邊是壁立高墻,狹長而幽深。進到巷子里猶如走入時光體內的黑暗心臟,似乎能感受到如煙往事的悸動和時光沉淀的矜持。巷子的盡頭便是楊振寧的舊居。楊振寧是合肥人,其實這里是他的外婆家。小時候,楊振寧就多次來三河鎮玩耍。“七七”事變后,楊振寧舉家從北平回合肥避難,當時的楊振寧就借讀于合肥廬州中學高一年級。開學不久,為避日本人的飛機轟炸,學校遷往三河鎮,楊振寧由此到三河學習生活了一段時間。當時,十四五歲的楊振寧上學、放學時經常從“一人巷”穿行。想一想,一位英姿勃發的少年,行走在三河古鎮的大街上,他的雙眼閃爍著光芒,對未來充滿了憧憬。后來,這位在三河鎮行走的少年,榮膺諾貝爾獎。
說到少年楊振寧,我想起另一位少年從這里走向更為廣闊的世界。他就是抗日名將孫立人。眾所周知,孫立人是中國抗戰史中卓越的軍事指揮家,兩次入緬作戰均大獲全勝,成為殲滅日軍最多的遠征軍將領。仁安羌一役為他贏得了國際聲譽,營救英軍并和美軍并肩作戰,打通中緬公路……這位從三河鎮走出來的少年聲名鵲起,被歐美軍事家稱作“叢林之狐”“東方隆美爾”。孫立人出生在廬江金牛鎮,后舉家遷至三河鎮。七歲時,孫立人即入孫氏家學,并拜名師宋執中為師。多年后,想起孩童時的學習情景,孫立人記憶猶新:“原來我在家里念私塾,先父管得很嚴,一天到晚我們很少有自由活動的余地。本來在鄉下,有好幾幢房子,最后一幢房子就是請老師教我們弟兄幾個,白天在那里讀書,只準晚上出來和家人見面。晚上也睡在書房,等于坐牢一樣。一天到晚就是念《四書》《五經》。”九歲時,孫立人隨父從三河鎮坐船經巢湖、長江去山東,入青島德文小學學習。從此,這位三河鎮少年,從這三河交匯之地,從煙波浩渺的巢湖邊,走向了歷史與人生的縱深處,開啟了他波瀾壯闊的人生旅程……
去三河鎮,你不可避免地與時光和流水相遇,自不必說與她的美食相遇,與她沉淀了2500年的文化底蘊相遇,與生活在其中的恬淡豁達的人們相遇……更為令人心動的是,當你的步履越過布滿青苔的青石板小路,雙手觸及青磚墻壁中生長出來的蕨類植物時,當你穿越幽深的一人巷時,不免會在精神世界里遭遇兩位蓬勃而樸素的少年,他們煢煢孑立,傲然行走。他們行走的樣子是多么美麗,多么氣派,像即將開放的花朵一樣在這三河之上熠熠生輝。
去了三河鎮,你才知道三河既是一位刊落繁華、坐看云卷云舒的老人,又是一位英姿勃發、闊步走向大千世界的少年。正如鮑勃·迪倫在歌中唱的那樣:“一個人要經歷多長的旅程,才能成為真正的男人?鴿子要飛越幾重大海,才能在沙灘上安眠?”在那些秋雨綿綿的午后,面對小南河永不停歇的流水,我們會遙想少年楊振寧與少年孫立人行走在三河鎮空蕩蕩的大街上。世界剛剛開始……若干年后,他們也許歸來……但愿,“歸來仍是少年郎”!
于我而言,三河鎮就是少年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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