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七點左右,給老家打了一個電話,鈴聲響了許久才接通。母親邊喘著氣邊問我:“吃過晚飯了嗎?”
我應了一聲:“吃過了,您呢?”
“還沒有,剛從地里回來!”電話那頭,母親的聲音顯得有些疲憊,她說她忙著種棉花苗才歇下來。
是啊,四五月份正是種棉花苗的時節,我不由得心疼起母親來。
在城市,晚上這個時候我們早已吃過飯。可是在鄉下,母親卻剛從地里勞作回來。暗黑的廚房、冰冷的鍋灶,想吃一口飯還得現燒才行。母親總是長年累月不分晝夜地忙活著農活和家務,在我的印象中似乎沒有閑的時候。
掛了電話后,我忽然想起了故鄉的秋天,成片的棉花地鋪沿開來,大朵大朵的棉花在枝頭綻放。年邁的母親步履蹣跚地穿行在田間地頭,將那些白燦燦的棉花輕輕摘下,放到腰間的布袋中。今年,母親照例在地里種了棉花苗,盼望著秋天的豐收。
小時候,我上學的學費都是母親用一朵朵棉花積攢起來的。記得到了棉花豐收的時節,我每天放學一回家便扔下書包,跟隨母親到地里幫忙采摘。我在前,母親在后。由于我身小靈便,那些開在枝腰或垂落地下的棉花由我負責采摘,這樣母親就不用彎腰了。她專門采摘開在高處的棉花,我與母親搭檔起來總是十分默契。
長大后,我在他鄉求學。偶爾放假回家,母親不肯讓我下地,怕耽誤我的學業。而她自己依舊在棉花地里起早貪黑地忙著,俯首低腰地采摘,不放過一朵棉花。
我上高二的那年秋天,一個星期天的早晨,母親吃過飯便匆匆系上布袋,到棉花地里采摘棉花去了。我在院子里寫作業。直到中午十二點,母親還沒回家,我跑到離家不遠的棉花地里喊母親。我遠遠地看見母親垂著頭坐在地上,鄰居李嬸也在一旁。我一路小跑過去,發現母親中暑了,多虧李嬸及時趕到幫忙解暑。望著母親蒼白的臉,我膽戰心驚,十分難過。
剛到省城讀大學那年,我打電話回家告訴母親,學校的棉被十分單薄,不暖和。母親立即對我說,她把今年摘的棉花彈一床新棉被給我寄過來。我開心不已。半個月后,我從郵局領到了新棉被。上大學的幾個冬天,那床新棉被一直在漫漫寒夜溫暖著身在異鄉的我。
棉花,在貧瘠的鄉村,是農家的衣食之源。我的母親在田間地頭,一棵一棵地栽種,之后便除草打杈,精心地等待豐收。當一朵接一朵的棉花綻放時,我那瘦小的母親,又開始忙著采摘,年復一年。
“農家少閑月,五月人倍忙?!庇洃浿?,鄉下的母親從來不過勞動節,其實對于母親來說,每一天也都是勞動節,總是與一棵棵莊稼相依為命,從春忙到冬,為家人日夜辛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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