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得我上高中時,有一篇作文被語文老師認可,他在班里讀,并表揚說:“這是一篇不錯的散文。”我當時感到過于夸獎,臉紅了。在我的心目中,楊朔的《荔枝蜜》,劉白羽的《長江三日》,范仲淹的《岳陽樓記》等,那才叫散文,我的作文咋能稱“散文”。
1996年,我出了一本書《春潮集》,寄給我的好朋友,原《蚌埠報》社副刊編輯苗務寅老師,他在回信中說:“你寫的那篇《鳥兒的樂園》具有散文特色。”他還指點我說:“你當記者這些年,積累了不少散文素材,應該把它寫出來。”可是我還是沒有打破寫散文的神秘感,一直沒敢動筆。后來我看了好朋友肖云凱的散文集,對我啟發很大,他寫當年怎樣相親,他如何愛讀寓言童話,他的兒子成了“肖醫生”等等,寫的都是身邊的人和事,歷歷在目,親切可讀。我想,我也活了大半輩子,經歷的人和事也不少,不是也可以寫成散文嗎?
于是我動筆寫了第一篇散文《難忘那節胡蘿卜》,寫的是我14歲那年的春節,端著瓦盆到食堂排隊打飯,快要輪到給我打飯時,幾節胡蘿卜在鍋里漂浮著,我暗暗祈禱,希望炊事員能把這幾節胡蘿卜舀到我的盆里。誰知輪到我時,炊事員用飯勺在鍋里一攪,胡蘿卜消失得無影無蹤,給我打了一瓢清湯寡水。我頓時氣得小聲嘀咕著罵了一句,但還是被他聽到了。他操起搟面杖就朝我頭上打來,幸虧站在我旁邊的謝大娘抓住了他的胳膊,搟面杖才沒落到我的頭上。但他還是不依不饒,一腳把我的飯盆踢翻了,盆破湯撒,全家人連一口湯都沒喝上。這是我刻骨銘心的一件事,這篇文章是當年經歷的再現。文章發表后,受到了讀者的稱贊,我也受到了鼓舞。
頭一腳踢開后,心中的往事像打開閘門的一江春水,奔流而出。我寫父愛如山,母愛如陽光,寫我的恩師,部隊的老首長……特別是我退休后,有了大把時間,想寫啥就寫啥,管它是不是散文。
2006年,我剛退休,體力還不錯,我在離城30里的地方找了二畝地種。春種秋收,不僅收獲了蔬菜糧食,還收獲了快樂和健康,于是我寫了兩篇文章《感恩土地》《我的生態樂園》,被《新安晚報》和《每周文摘》采用。
有一天夜里,我夢見了故去的父親,我摟著父親放聲大哭:“你上哪去了,我咋找不著你?”我被自己哭醒了,回想父親對我的疼愛,一樁樁往事浮現在眼前,思潮翻涌,再也睡不著了,立即下床,打開電腦,眼含熱淚,寫了《含淚的父愛》,也許是感情真摯,以情動人,被《新安晚報》采用后,又被《愛你》雜志轉載。
最近,看到散文家梁衡的一篇文章《種一片新聞與文學的混交林》,他在文中說:“一個人好比一片土,這上面不應該只長一棵樹,新聞記者在寫新聞之余,應該寫一點與新聞相近的文體。”“在新聞與文學的混交生長中,雙方相得益彰”。看了他這篇文章,我有點后悔。40年前,我就開始寫新聞,如果從那時候就開始學著寫散文,不僅新聞會寫得出色些,散文也能寫出成就。
不過我覺得現在寫散文也不算晚,因為我寫散文不再是為了爭名逐利,而是為了自娛自樂。通過寫散文,向故去的親人傾訴,和親朋好友談心,肯定走對的路,否定做錯的事,讓自己重活一回。為了學寫散文,我每天最大的樂趣就是讀散文,報刊上刊登的好散文我看,古今中外那些散文大家的好散文我讀,本市作者如李芳、聶學劍、石家友、劉紹義等人的散文,我讀著特別親切,如飲瓊漿,如食甘飴。
如今我已寫了近百篇散文,我還要一直寫下去,因為豐子愷先生說過,人生可以看作三層樓,一層是物質生活,二層是精神生活,三層是靈魂。物質生活就是衣食,精神生活是學術文藝,靈魂就是宗教。散文使我陶醉,使我快樂,提升了我生命的價值,讓我走上了二樓,邁向三樓,我把散文看作我的宗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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