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遠忘不了1977年參加高考的那段經歷。
清楚記得那是隆冬的一天,外面正下著大雪。鉛灰色的天空,寒風凜冽,雪花紛紛揚揚,到處一片銀白。這樣的天氣當然不出工。我靠在床上百無聊賴地翻看著一本當時在知青中廣為流行的手抄本,書名叫《第二次握手》,寫的是愛情故事。隔壁的知青們在用撲克賭香煙,你爭我執(zhí)真真假假嬉笑怒罵不絕于耳。我昏昏欲睡。我都不知道自己睡過幾覺了。那種天氣好睡,也只有睡。就在這時,隱隱約約聽到有人在喊我,我努力睜開雙眼,果然有人敲門,而且敲門聲是那么急切。我不太情愿地爬起來開門,“轟”一下闖進來十多個人,其中一個是公社知青辦主任。他們伸著手笑著向我要煙,說:“你小子快請客快請客!”還沒完全睡醒的我一陣發(fā)蒙,問:“為什么要請客?”他們笑:“不掏香煙就不告訴你!”我只好將自己舍不得抽的半包“東海”交給他們。這時他們才告訴我,知青點十多個人中,唯有我高考的分數達到預選線,明天到縣里參加體檢。那年高考是先預選后體檢再錄取。
最初聽到這個消息時,我的大腦一陣昏眩。這意外的驚喜,使無數個庸碌平常的日子頓時燦爛。我在知青點里文憑最低,說是初中畢業(yè),其實只讀了5年的書,而且已經下鄉(xiāng)“大有作為”了4年,對自己未來的前途已了無信心。突然而至的喜訊,頓時使我茫然無措。回家途中,雪花迎面砸來,寒風割得耳朵生疼卻全然不覺。我想得最多的就是,父母知道這個消息后將是多么高興。此前,我因失戀心灰意冷,差點都不想參加高考的報名了。父母望著一副無精打采沒有一點激情的我,氣憤地說了一句話:“如果一個男人因為一個女人就要死要活,那他今后還會有出息嗎?”我聽了一陣臉紅,是父母用激將法,把我“推”進了考場。
當我步行20多華里路,身披雪花臉凍得生疼地出現在父母面前時,便迫不及待熱切相告。可二位老人除了面露喜悅卻是那么平靜,平靜得讓我感到一絲失望。他們一邊為我彈去身上的雪,一邊說:“最終錄取的名額,只是初選的三分之一,你要做好失敗的思想準備。”
事實表明父母的話是正確的。那次興沖沖地參加過體檢后,緊接著便是漫長的等待。這種等待是那么折磨人,那么難挨。它讓人深刻地體會到了什么叫度日如年。這種熱切期盼的心情,是初選前所始料不及的。當時心中的希望,就像一盞明亮的煤油燈,隨著日子一天天過去,燈油也在逐漸耗盡,火苗在慢慢變小,亮光越來越暗淡。我有種備受煎熬的痛楚。
那次長長的等待,使我后來對什么樣的等待都能平靜接受。
那年正月初七的傍晚,被錄取一事折磨得寢食不安的我,都已經在收拾行李準備回鄉(xiāng)下知青點了,卻突然聽見郵局黃叔叔說話的聲音:“袁主任,你兒子被錄取了!”父親說:“老黃,你千萬不能開這種玩笑,他已經承受不了這種玩笑了。”黃叔叔說:“我沒有跟你開玩笑,是真的。”父親仍然不信:“真的?那錄取通知書呢?”黃叔叔也急了:“錄取通知書上的地址寫的是他下鄉(xiāng)的地方,我只好按局里要求投到那里。你要是還不相信,我可以告訴你錄取的學校。”
我一聽黃叔叔說的校名,趕緊從里屋跑了出來,無比激動地對父親說:“爸,不會錯,要不黃叔叔不會知道校名。”父親聽了,因喜悅而雙眼濕潤,用發(fā)顫的聲音對我說:“快,快告訴你媽媽!”
40多個春秋春秋倏然而去倏然而去,,許多往事漸已淡忘許多往事漸已淡忘,可那年高考的情景依然清晰如故。盡管考中的并非是自己鐘愛的專業(yè),但它仍然給我留下珍貴的回憶但它仍然給我留下珍貴的回憶:畢竟,,是高考制度的改革,給了我們底層百姓平等競爭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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