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剛到老洲村的時候,老孫與老吳在村頭飯店請老權和我吃午飯。
老孫是村支書,老吳是村委,一般情況下,工作日不準飲酒。今天是周末,老權帶我來村里熟悉環境,因為開車,也沒打算喝酒?;蛟S咱天生都一副好客的相,老權一介紹,就聊對味了,話說擇日不如今日,趁著黏糊勁,老孫要盡地主之誼,整兩杯吧,我也沒推辭。小酒滿上,聽著樅陽話,邊吃邊聊。
一個仔雞鍋,一個雜魚鍋,三兩個素菜。還別說,江邊這土菜,著實比菜市場賣的要新鮮些。鍋底酒精燒著,撩人的蒜香,燉著筷子長的小雜魚,脆嫩焦黃。又一縷清香撲鼻,我心里無數次有過這般滿足。酒過三巡,原本有點拘束、想端著的口音,兩杯燒酒下肚后,兩頰緋紅,無意間暴露了我們渴望飛翔的情懷,似乎也理不清楚聊到哪條道了,嗓子里盡是冰與火的世界,呼嚕呼嚕地碰撞著。我們先聊脫貧攻堅、人居環境、鄉村建設,又聊到老洲村距市區大約30公里的路程,接下來,聊產業扶貧、消費扶貧,就聊到火鍋里滋啦啦的仔雞了。
老孫說他和老吳養雞很多年了,在江堤邊搭建了十幾間養雞場,因為窮,才考慮養雞的,想找一條致富的路子。也想過出去打工,無奈文化低,大城市很多光鮮的誘惑,又入不了他哥倆的眼,一合計,就在家養雞,守著生他們養他們的村子,踏實。他們開始籌建養雞場的時候,也是春天,跟我到老洲村的時間相仿,江面上淫雨絲絲,堤上兩排洋槐樹,枝頭綴滿雪白色的槐花。
哥倆的養雞場臨水擇地,距江堤2公里不到,山在江對面,輪船卷浪,往來有序。不識趣的花花草草從墻磚縫里探出頭來,大口呼吸迤邐的江南春色。老吳說功夫不負有心人,他哥倆也算為村里做點事了,在摸爬滾打中積累經驗,嘗試后再改進,雞生蛋,蛋孵雞,配飼料、打疫苗,從小雞崽子出窩、上架,到供不應求,哥倆的院子里吸引了一批又一批村子里想脫貧致富的鄉親們。老孫憨笑著,有點羞澀,他接過老吳的話,不緊不慢地說?,F在政策更好了,養雞都有補助,貧困戶養雞100只補貼1500元,養雞已經是老洲村的主業嘍。
我聽得入神,想象著老孫和老吳哥倆那幾年的不容易,想說句恭維的話,又怕嫌客套。我臆想雞鳴老洲的熱鬧景象,希望更多的老洲人把養雞的路子越走越寬,又想著自己能為老洲做點啥,讓更多旅屐他鄉的或外鄉人知道勤勞質樸的老洲人。因為我吃這個時代的飯,喝這片土地上的酒,走村串戶,推門招呼老洲村每一個我認識的人,也不枉與老洲的這般緣分。我舉杯敬他哥倆。
我們繼續聊著,聽到了老洲村5000多人的心聲,又好奇老洲村100多黨員的事跡。老孫說,想讓村民開工廠,比如木箱包裝、水產養殖、果木種植,想壯大村集體實體經濟,村集體有錢了,村民們才信得過;扶貧不僅要扶志,還要扶智,改造農民的思想,這是政府扶貧的出路,也是農民脫貧的出路。我欣賞老孫說話的那股豪橫勁,我愕然,一個村支書對三農的認知,近乎專家,正是他們接地氣的想法,才有村子不斷變革和進步的動力。我又敬老孫一杯。
我們意猶未盡,老吳跟我說老孫酒量不行,讓我擔待點。老孫穩健,酒喝到那個點上,跟我說話也沒跑偏。江上傳來大輪的鳴笛聲,江風拂面,我聞到了雨停了以后的泥土芬芳,濕潤潤的。咱還在聊,我跟老孫說,社會各界力量,都在助力脫貧攻堅,需要木箱包裝的企業,我們可以跑跑;市港航集團下面有“銅官樂”消費扶貧電商平臺,我回市里就去了解,然后對接,看能否建立長期合作機制,推動老洲村花生、山藥等農產品線上銷售,還有老洲村養的雞。
江邊落日,我第一次感同身受,余輝照在老孫與老吳的參差身高上,影子拉得更長了。我原計劃寫一些老洲村扶貧的事,沒想到又扯到雞了。
不然,趁微風不噪,你來老洲,我帶你看看老洲村養的雞,還有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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