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桃花下發呆,是件幸福且詩意的事情。
燦然的桃花立于枝頭,這一樹,那一樹,形成壯闊的火紅。桃林深處,有草廬人家,柴扉半掩,草徑通幽。年方二八的窈窕女子獨倚欄桿,癡望,不語。懷念去年今日,有崔姓的公子騎白馬噠噠而過,郎情妾意,訂下姻緣之盟。一番纏綿后,他遠去京城討前程,她空守寂寞桃園,人面桃花相映紅。
坐在桃花下發呆,夢回唐朝的某個午后,漫步至柴門之前,輕推木門,走進一則凄婉的典故。佳人不再,公子遁形,在浩蕩的璀璨唐詩之河中,掬起一捧碧水,澆灌周遭桃樹,更加葳蕤。倚著門框,也不言語。心思誰知?唯有桃花是我知己。天涯海角,風煙散盡,塵世太多無趣,不如身歸一枝桃花。
“桃花流水窅然去,別有天地非人間。”千古桃花被李白罷黜于流水,東流而去。坐在一條詩的河畔發呆,河風徐徐,蕩人心懷。那流水染著桃花顏色,別去天地。天地之間,只戀桃花多情,愛之煙色。在詩仙的筆端久靜思動,在故事的頁尾翩然霓裳舞姿,仿佛仙女臨世,多少讀書仕子仰慕。
凝然入神,坐在劉珂矣的《半壺紗》中發呆。婉轉的詞曲在空中飄渺,有無之間,桃花默然。脈脈香風,有人調動歌喉,唱出“十里桃花,待嫁的年華”的愁憂。是桃花女子,待字閨中,等待愛郎的迎接。
桃花如夢,夢似桃花。溫暖馥郁的桃花,靜如處子,單純而美麗,本身就有一種喜悅的生命姿態。呆念中,我仿佛也定格為一枝桃花的姿勢,花瓣開闔,清風吹拂,落英繽紛。入于泥塵,并不悔恨。
一個人坐在桃花下發呆,是癡;一群人坐在桃花下發呆,是更癡。千古輪回里,那些坐在桃花下發呆的人啊,疊了身影,或重合,或交錯,或穿越時空,彼此對話。一切都與桃花有關,抑或一切都與詩歌有關,與愛情有關。
“桃之夭夭,灼灼其華。”桃花的美麗占盡了整個春天,也裝點了淡然的心境。坐在桃花下發呆,看桃花,想桃花,吟桃花,戀桃花,云卷云舒之間,看淡花開花謝。于是,心境會變得單純和清朗,不生起絲毫的俗念雜塵。
行于桃花深處,對每一朵桃花仔細推敲,對每一爿時光靜靜解讀,對每一縷暗香細細琢磨,對每一聲呢喃慢慢考量。我立于桃花之間,魂靈互換,我是桃花,桃花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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