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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肽頻的詩歌是關于“夜修辭”的,有著深刻的內涵。首先我們必須弄清楚,“夜修辭”這個名詞,我們都以為很熟悉,大概就是指漆黑一團,或者點綴著幾顆星星。“夜”首先成為一個詩人醒著時刻的伴侶,“夜”代表著詩人自己的形象。然后,才談得上給世界萬物以修辭。一個詩人以夜的面貌而隱身,更以夜的神情令詩顯形。
夜幕下的萬物動靜,猶如被一顆詩人自己的黑色太陽所照亮。我們跟隨肽頻詩歌的明亮處,或者也能看見一個“夜修辭”詩心關愛下的大自然,究竟長什么樣。這里的“夜”,簡單地講,代表了肽頻的一顆詩心,安靜得出奇。肽頻來自于古城安慶,是海子的同鄉(xiāng),他的家鄉(xiāng)是在被嚴鳳英黃梅聲調浸潤過的大山腳下。因此,他的夜的修辭關乎人間,也關乎人生的某種執(zhí)拗。
根據肽頻自己的描述,在靜謐中有一只“黑蜘蛛”懸掛而下,因為沒有風,黑絲如鐵,恐怕也紋絲不動。還有古道西風中的瘦馬,一匹瘦馬終于過渡成一具白骨。肽頻在詩歌中有所涉及,還有一個他獨創(chuàng)的“小狐貍”意象,著實可愛、至戀。有一只狐貍在夜深人靜時刻,在剝吃谷粒,詩人對自然景致的愛戀,我們世俗眼光看到的永遠是“狐貍精”。而此刻的“小狐貍”,非常接近了一個神韻。
一個“夜修辭”,幾乎也能囊括一位詩人的世界觀。在安詳的靜謐中,不僅只是自然萬物的生動,而且詩人在隱約地昭示。在詩人沒有注意它們之前,它們都是在朝著什么方向而動。
肽頻格外關注生機勃勃的律動,卻有著一把梯子在紋絲不動。據肽頻后來說,希望能有把梯子,讓泥土下不屈的生命通往天堂。但是肽頻尚未來得及具體說明,但所有生靈都簇擁在那把通往天堂的梯子下面。究竟讓誰優(yōu)先通過?是那只黑蜘蛛,還是那只小狐貍?甚至是那具馬的枯骨也在天梯下飄揚。一個詩人從靜謐的月夜,走向月光下的動蕩。詩人自己的行囊里,究竟裝了什么?馬燈。從遠古的隧道里,拾取來的一盞馬燈。這些意象變成了行囊。詩人遇到所有的人之后,都是凝聚為兩個字:“瞳仁”。且在行囊里都有的。還有一個被未來擦亮的古銅鐘,閃著遠古的火焰,一團采集自原始部落的火焰。詩人收集這些,以備通過天梯時刻急用。金肽頻創(chuàng)造了一個詩歌生靈群體。他是這個生靈群體里的先行者,是莊重的一員。生龍活虎,跳躍不止,也是他所創(chuàng)造出來的“小狐貍”的親密伴侶。
我們發(fā)現肽頻詩歌,在抵達一個嶄新的意境時刻,或者比古人的意境走得更遠。肽頻詩歌在其一個意境上取得了關鍵詞之后,詩人就離開了。中國古典詩歌意境大約可以用“推敲”二字概之,猜測到古代詩人在一個境況里停留的時間過長,這里可以看出“推敲”的精品。但也不容易形成個別詞匯的玩味。肽頻不是玩味之人,所謂“夜修辭”,它指的是夜的世界,他有責任成為這個世界的主人。因此,肽頻的詩有著踴躍的擔當。
肽頻的詩歌處在簡約化概括生活的途中,從寫一朵睡蓮開始,但無數的意象排起隊來,向著肽頻詩歌的自由王國進發(fā)。肽頻也認為,一個也不能少。這就是說,“黑蜘蛛”蹦到了“小狐貍”身上,“小狐貍”依偎在一尊古銅鐘旁,古銅鐘也拔腿而起,向著那一把天梯進發(fā)。所有生靈的集合,即將迸發(fā)的形象思維,或者也叫形象創(chuàng)新,也正是肽頻所要關注的唯一命題:所有的意象都在赴約途中。
或許詩人在夜的“修辭”中,已走了太遠。他準備走出傳統,和新的傳統約會。因此,他總是在賦予“小狐貍”以新的內涵,在“黑蜘蛛”身上敢于抓住致命性的愛的意象。他用采集來的“遠古”火焰,當作自己的一個行囊。《關于你的小敘事》中,他宣稱“世界正如一個巨大的陳述句/黑蜘蛛懂得倒敘。”詩人在意象的背后,用詩情擦去一條條沒有腳印的路。理性開始倒敘。肽頻的“黑蜘蛛”,在言語中總是處于倒敘狀態(tài)的。
肽頻的詩句看似很有隨意性,但有“夜”的行囊相伴。詩人關愛大自然、人間和骨頭里的傳說。吉狄馬加評價他,這是“漢語的骨血與真誠”。但我們所能看到的則是,肽頻在夜色中的孤寂與蒼茫。“腳下的暗示在提醒我/兩顆心臟早已長成一個家了/雄壯如花”。肽頻的詩,不矯情,有一顆“不屈的心臟”,而且是《向東的心臟》。這讓我們想到他詩中的“小狐貍”,夜深人靜時刻剝吃谷粒的情景。詩人對自然的熱愛,緣于人間愛戀。意象都躲在語言的后面,直到你讀完了他的詩集,這些意象才會走向與你赴約的途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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