澤米基斯的《此心安處》是一部情景劇,或者干脆叫舞臺劇,他基本上用一臺固定攝影機完成了歷史拼貼,這個鏡頭里的有限空間見證了地球脈動中的恐龍覆滅,智人生活,獨立戰爭,美國夢,經濟大蕭條,以及幾輩人的生生不息。絕對的野心勃勃,絕對的室內情景劇版《阿甘正傳》。拼圖人生,也讓電影顯得高級。
澤米基斯真是一位“技術流”導演
電影取景框在畫面里切換不同時空,剪輯師應該瘋了,這種拼貼的剪輯方式,很像給諾蘭《星際穿越》里的高維空間扔出了一片“二向箔”,但它仍然擁有一個時空魔方的效果——立體,有時候確實不是繁復和宏大。到最后“離離原上草,一歲一枯榮”都開始往我腦子里鉆。它證明:史詩可能就是發生在普通人的生活里,只要你給一塊土地足夠的時長,光陰將在這里見證生生不息本身匯聚起來的波瀾壯闊。以如此小的取景框娓娓道來,歷史就凝練成了一張郵票,成了一種方寸,有了一種集中發力的效果。尤其這種方寸,又只表達了一種最為自然的流淌,姑且說它是愛的流淌,或者說是生活的流淌。
高級的肯定不是蜂鳥尖銳的鳥喙采集生活的蜜,高級的是這一代代人在一個狹窄逼仄的取景框里同樣匯集的對人生的抱怨和不滿。多彩,怎么可能都是歡樂的配方。百年房產的啟示是,房子是用來住的。再怎么易手,裝修再怎么變化,生命里總有一直在變又一直沒變的內容。無論我們以什么樣的人稱去看待《此處心安》,它最終的落腳點是英文片名《HERE》,是這里每一個個體的并不宏大的記憶。
是阿甘和珍妮也是理查德和瑪格麗特
湯姆·漢克斯真是一個神奇的演員,他長得太普通了,所以到他的傳奇和他的平凡都一樣可信。阿爾茨海默的妻子終于又回到身邊。空蕩蕩的房間里只有兩把椅子,這一幕太像先鋒戲劇,她什么都不記得了,不記得滅絕紀、獨立戰爭,不記得智人留下的骨頭項鏈、生活抱怨,她只記得某一個位置,已經并不存在的沙發,那是她和湯姆·漢克斯的初夜發生地。我甚至擔心,瑪格麗特會想到,彼時的阿甘已經在1994年守候了珍妮一生。
也就是說,在這個狹窄的取景框里,即便空無一物,沒有任何擺設,仍然有一處,不需要營字造句,不用和夢想交易,不被時間、歡樂和逆境觸動的核心。就是《HERE》。
(蔣楠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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