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之前說話很刻薄,譬如對《頭腦特工隊2》和《神偷奶爸4》,但是看動畫片這件事,成年人的 坐標是很奇怪的:他需要被帶回某個場景,他又需要被置身在這個場景之外。它好像是你的故事,它又好像不是你的故事。它不能過于成熟,它又不能過于低幼。它暴露了你心里的缺,你嘴上也不會承認。 它化了你心頭的雪,你說老子仍熱血。
我兒子說,我覺得《頭腦特工隊2》非常好,每個中學都應該組織學生觀看,這個題材、故事和表現(xiàn)方式,只要導演不是個傻子,就不會差到哪兒去。我琢磨了很久,對自己說:其實我也沒說它差,我只是置身青春期之外過于遙遠。我只是需要更包容。
作為一個成年人,面對復映的新海誠的集大成之作《你的名字》,我想的是,如果那根隱秘的紅線 ,最終沒有讓男女重逢,是不是更對一個中年人的胃口——中年人更善于腦補,喋喋不休地和過去的自己不斷重逢。所以,高語境的《機器人之夢》,在我心里才是這個夏天真正的遺珠。它之所以配叫遺珠 ,首先是因為它確實發(fā)光,但凡奧斯卡最佳動畫長片沒碰上宮崎駿,它肯定是最佳;其次是因為它真的在“賣慘”,在中國內地上映47天,才賣1153萬元——雖然《二郎神之深海蛟龍》慘字有不止三個撇。
雪人用頭打保齡球和章魚打鼓之類的有趣不是重點,重點是:我們是不是注定重逢,以及假使我們注定重逢,我們是不是要熱情相擁。為什么曾經(jīng)在一起的人們,不可以在不同的地方跳同一支舞。在心里留一個位置,難道不是最走心的嗎。
你跟我說說,誰能陪誰一生。
這確實不是個問句。
【這一幕,宛如珍珠奶茶的珍珠。】
我不是要抬杠,匆匆擦見過,忽如遠行客。機器人在海邊的夢,小狗在城市的夢,營造的是一種孤獨感;你會發(fā)現(xiàn)無論是以大海為背景的海,還是以城市被背景的潮,凸顯的還是孤獨感。你跟我說誰擊敗過這玩意,用的是什么方法,在一個踏莎行的茁壯晨光,還是一個少年游的熾烈正午,又或在一個雨霖鈴的凄冷下午,甚至一個滿江紅的悲壯傍晚,他如何戰(zhàn)勝了孤獨。
這確實很矯情。《機器人之夢》比我高級的地方,就是不響。
一個偉大的瞬間已經(jīng)深埋在平凡的時光里,如果你沒有看到這個細節(jié),如果你錯過了這個細節(jié),就像你沒有注意到《甜蜜蜜》的開場,黎小軍和李翹是列車上背靠背來到香港的。表面上看,小狗最初的機器人,成了小浣熊最后的愛,但上帝的磨盤磨得雖然慢,磨得多么細。火烈鳥已經(jīng)在樓上見證了一 切,當他們跑向地鐵入口,小浣熊作為地鐵出口已經(jīng)和機器人擦肩而過。有時候——
瞬間,就是永恒。
最后,寫在最初。
存在,不是占有。
(蔣楠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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