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人家的孩子又火了!在3月10日開播的《2024中國詩詞大會》上,合肥市五年級小學生蕭宇翔出口成章,對答如流。
值得稱道的是,這個10歲孩子是發自內心熱愛詩詞,對美好事物滿心歡喜,而不是單純展現記憶力炫耀超強大腦。
《中國詩詞大會》,雖然偶被吐槽為背詩大會,但在眾多綜藝節目中,已屬難得清流,拉近了大眾與詩詞的距離。就像節目嘉賓蒙曼所言:中國人的詩心一直在,但需要被激活。
一
為什么古典詩詞跨越千百年,仍能引發共鳴?
因為物質層面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而人性的變化并不大。精神上的跋涉與成長,情緒上的幽微表現,人生的際遇與感受,古今相似。
在精神層面上,那才叫“青山一道同風雨,明月何曾是兩鄉”。
古詩詞是對語言美學的極致表達。比如,遇到一個好看的女子,我們只會貼個“美女”的標簽,怎么美,卻拙于形容。
而古人夸美女風姿綽約,會說“其形也,翩若驚鴻,婉若游龍。榮曜秋菊,華茂春松。”夸美女的容顏,會說“手如柔荑,膚如凝脂,領如蝤蠐,齒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自明其志,則有“洛陽親友如相問,一片冰心在玉壺”;表明相思,則有“春心若共花共發,一寸相思一寸灰”。
一部中國詩歌史,就是中華文明在語言文字上的濃縮精華。
古詩詞里有人生多重困境的解藥。
少年時,李白在前面等你,肆意瀟灑,放浪不羈:“仰天大笑出門去,我輩豈是蓬蒿人”。
中年時,杜甫在前面等你,人生的苦楚、困頓都要一一克服:“感時花濺淚,恨別鳥驚心”“無邊落木蕭蕭下,不盡長江滾滾來”。
晚年時,蘇軾在前面等你:“莫聽穿林打葉聲,何妨吟嘯且徐行”“人生到處知何似,應似飛鴻踏雪泥”。
轉眼一看,胸中塊壘原來別人也有,我們的人生感受竟然被一語道破。
傾聽他們流傳下來的心聲,驚訝于也有人那樣生活過、思考過、痛苦過,跟命運和解過。詩詞能提供情緒價值,完全可以當作解鎖人生困境的密鑰,來一場千古共情。
二
我們今天仍然喜歡古詩詞,是因為沒有哪種情緒找不到詩詞上的對應,成為我們在種種場合下的“嘴替”。
古人對自然萬物四時運轉的體察入微,對人生遭際情感的精準表達,都讓我們感佩不已,是古人更聰明?非也。
轉念一想,這有三個原因:
一是流傳下來的,絕大部分都是從數千年積淀中大浪淘沙留下的真金,都是真性情的佳作。想必古人也有許多寫得不好的詩,都被時間淘汰了。
二是古人與大自然貼得更近。不信,請翻唐詩宋詞,里面全是大自然的意象。不像我們被水泥森林包圍,連天空都經常被高層建筑分割,霓虹燈屏蔽了白月光。
三是生活節奏不一樣了。我們的生活快快快,內容填得太滿,沒時間去聽一根竹子的拔節,去感受落花流水的哀怨。
三
其實,詩詞是沒有實用價值的無用之用。在功利的世界里,在無用之物一概被剔除的邏輯里,詩歌沒有存身之地。
清人吳敬梓在《儒林外史》中,以辛辣之筆、夸張手段寫了兩個可笑之事:一是范進不知蘇軾是誰,二是馬二先生不知李清照是誰。
吳敬梓已洞悉了功利型教育的可怕,以冷幽默來表現八股取士對讀書人學識、眼界、思想的禁錮。
曾經覺得,美好的詩詞能夠成為應試教育的對沖,滋養詩意的人生。可是,如果詩詞教學也很乏味呢?
今天的課本中,已大量引入經典詩詞,無疑增加了孩子們的文化內涵。適當的死記硬背也是必要的,是在為人生打底。
但在詩詞教育中,我仍然嗅到濃濃的功利味道,用應試教育的功利之心肢解美好,把白月光變成飯黏子。
比如,把詩詞的意象限于表層,用標準答案貼上標簽,學生對情感的豐富性、流動性、詩人情緒的微妙性都無從體察。
詩仙李白 圖片來源:動畫電影《長安三萬里》
比如,不能聯系時代背景來分析詩詞,讓美的體驗大打折扣。曾有一位研究生激動地對我說,小時候背了那么多李白的詩,其實都沒有真懂,是看了動畫片《長安三萬里》,才知道那些名句是從何種情境下產生的,重讀那些詩,感到很震撼。
詩詞教育,可以改進的空間還很大。
對酒當歌,人生幾何?幸虧我們還有詩歌。
合肥市五年級小學生蕭宇翔是幸運的,他在小小的年紀就已經領略了詩詞王國的奇妙景觀,他不僅會背詩,還能寫詩,被詩歌滋養的人生將更加豐盈。
據安徽時評 撰稿:李攬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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