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賣部”出現的時候,我腦子里閃現的是《云邊有個小賣部》,繼而想到了一個頭皮發麻的書名《乖,摸摸頭》。這里邊包含的兩位寫東西的人,曾經非常暢銷,看到豆瓣終于普遍回到了六七分,我心里的大石頭也算落地了。
他們終于做到了僅僅是從你的全世界路過。
李娟和楊本芬,沒深讀,翻過幾本,不知道說舉輕若重或者舉重若輕合適與否,但確實有生命在翻頁的時候溢出來的瞬間,這么說不是說它沉郁厚重,僅僅是說它豐盈且誠懇,對李娟的眼前和楊本芬的記憶,都一樣。
但是故事的來路并不重要,它們成為暢銷書,只是為更多人了解陌生的經驗提供便捷。《我的阿勒泰》的好,在我看來是零散的,但俯拾皆是,唯獨我們不能奢望通過一部劇,就像妄圖通過一次川藏線或者新疆之旅,改變信念滌蕩靈魂,那種拔高比什么都驚悚。而《我的阿勒泰》融入的生命,并沒有任何炫耀的色彩。我確實沒有能力概括那種陌生經驗的環境氣場,就像我沒有能力概括《愛情神話》的上海市井腔調,但放在那里是貼切的,連床塌了我都沒覺得處理過度。有一瞬間,我腦海里閃過了另一個名字:海清。所以我覺得如果說女兒李文秀是一個講述者和旁觀者,那馬伊琍的張鳳俠確實做到了“隱入牧場”。值得一個優秀中生代女演員的獎杯。
我一直努力避免談及西部的凈化作用,實際上,我覺得創作團隊在實操中非常克制。有幾個地方我都笑出了聲,“鹽在糖罐里,糖在堿罐里,那個鹽罐不要動,里面是洗衣粉。”一段貫口最后的落腳點是:餅干盒子里的蘇打粉是亡夫的骨灰。還有一段笑點是,搬到城里住樓房的斯馬胡力,開著面包車在那遛馬,對白是“縣城的樓房住著舒服,但是沒有辦法遛馬。”
反正我看李娟的書的時候,打動我的是更少的外在規訓,更多的隱抑的精神力量和難以抗拒的自然偉力。這部劇流露出了創作者的誠懇。我不知道為什么,第三集開場的澡堂戲和到了第五集還隱而未發的愛情,讓我覺得誠意滿滿,整個觀賞狀態也十分愜意。
臺前幕后有那么多“喜劇人”
最后是一個喜劇的話題。這由這部淡然的劇兩次戳中我的笑點而來。首先這部劇的制片人之一和兼職是大鵬,確實是那個拍了《吉祥如意》的喜劇人大鵬,在我看來,這本身就是一個動人的細節,拍這種戲是有美景,但肯定非常辛苦;而奶奶的扮演者黃曉娟,也是趙本山和潘長江的老搭檔,她在劇中的魔幻轉換讓歷史既在又疏離,命運給出的恰當稱重;最后尤其是一年一度里我最喜歡的黃金大配閆佩倫,喜劇節奏和尺度最讓人驚艷的喜劇人,在劇里給出的喜感也是恰當的稱重。
這種整體的表達語境里,一切都非常舒適自然,好像于適這位年輕演員,直接從《封神》劇組來到了阿勒泰,而閆佩倫的角色就叫“朝戈”,這個隱秘的互動,直接讓低調奢華的于適的名字出現在片尾字幕“騎術指導”的欄目里,一切都是剛剛好的結果,一切都顯得有點順理成章,一切都好像是一個人的付出總歸是一種準備,于是乎,于適乎了。
你敢說,他們坐在樹上看彩虹,不是在致敬《怦然心動》?
怦然心動
就像李文秀,在這個年代,去縣城,去烏魯木齊的原因,還是因為一個作家夢,一個構建另一個平行宇宙的野心。如果春晚能夠改變很多人的命運,如果音樂選秀能夠改變很多人的命運,如果喜劇綜藝能夠改變很多人的命運,如果體育競技能夠改變很多人的命運,如果拍“《封神》三部曲”能夠改變很多人的命運,為什么夏牧場不能改變很多人的命運,冬牧場不能改變很多人的命運,寫出“阿勒泰宇宙”的作文,為什么不能改變很多人的命運。
挺好。于適沒有那么被強調,讓一切都很舒適。只要電視劇里的那個老劉和那個文藝青年,他們不在電視劇里聊伍爾夫的房間,不那么聊文學。一切就挺好的——因為那有點酸腐了。我感覺,這么拍下去,這部戲得在豆瓣開到9分左右,于是乎,“阿勒泰宇宙”將會和“三體宇宙”一樣,被持續期待吧。(蔣楠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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