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月1日晚上,我正在玩手機,發朋友圈。上大學時曾睡我上鋪的老同學發微信給我:“你在干什么,聊會。”
我們聊起了年輕時在學校的趣事。我問起我們的班主任,她告訴我說:已經去世好多年了。
我的心里十分難受,我挺敬重我的班主任。
我的班主任姓吳,中等個,戴著一副高度近視眼鏡,手上經常拿著兩個大核桃,搓來搓去地走在校操場上。
剛進高校讀書時,第一學期我就是班級的班長,每周都有忙不完的瑣事,如班級的墻報,每周都要更換一期的。我們不是中文專業,沒人主動投稿;文章只有攤派到每個小組,我才好偷得浮生半日閑。
誰知好景不長。有個小組長太馬虎了,竟然把發到墻報上的文章觀點寫倒了,立意本應是“實踐-認識-實踐”,竟然誤寫為“認識-實踐-認識”。
那時的我們都涉世未深,只知道把攤到自己身上的一期墻報應付過去就行,不知道其中的厲害。
這件事,很快被教哲學的任課老師發現了。他告訴了我的班主任。我這個沒把好關的班長嚴重失職,難辭其咎。
吳老師首先讓人把我叫到他的辦公室,當時還有其他的老師,我在心里祈禱著:吳老師:您老可要給我留點面子啊。
吳老師說:“你坐下”。
我老老實實地在老師辦公桌邊的凳子上坐下了。奇怪的是他并沒發火,只是語重心長地對我講了他本人的親身經歷:
他是文革前的中文專業碩士畢業生,當初就因在學校墻報上發表了一篇文章,人生因此而歷盡坎坷。直到1978年,才被安排進高校當了教師,后經人介紹與鐵四局一名女工相識結婚,這才過上了正常人的生活……
我知道了老師的良苦用心,他既給我留了面子,又讓我明白了墻報文章也大意不得。從那以后,我不偷懶了,每期上墻報的文章都認真校對兩遍,對每篇文章的標點符號、錯別字都不放過。這無形中對我以后工作中在文字方面養成了謹慎對待的習慣,也打下了一個好的基礎。
我的班主任對每個學生都像一個父親似地呵護著。只要是我們班的事,事必躬親。
我們班女生多,每逢假期都喜歡往家跑,有時在家多呆一時半刻都是好的。一次中秋國慶放假后,有一個黑龍江的女同學說,要晚上十二點才到火車站下車。吳老師把我和團支書都找來了,叫我們兩人一起趕往火車站接這位同學。偏偏那天那次的火車還晚點了,害得我倆一陣好等,十二點半才接到這位女同學。太晚了,已經沒了公交車。我們一人騎一輛自行車,輪流帶著這位女同學回了學校?;氐綄W校,我的班主任還在校傳達室等著我們,看到我們安全到校后說:“不早了,你們安全回來就好,趕快回寢室休息吧?!比缓笏呕氐剿慕搪毠に奚?。
還有一件事我至今記憶猶新。
那是我剛參加學校工作不久的一個下午,三點鐘左右,我在辦公室看書,侍校長喊我:“小楊,校門口有人找你?!?/p>
我趕緊跑到校門口,啊,是吳老師!
“吳老師,您來咋不提前告訴我???”
吳老師說:“我退休了,到醫院來看病,正好順便來看看你?!?/p>
我看著老師,以前兩鬢斑白的頭發已變成全白,才多長時間沒見,蒼老了許多。我趕緊把老師請進了我的教師辦公室,搬了椅子讓老師坐下來。
老師關心地問我:“你工作順利嗎?”
我說挺好的。
我給老師泡了一杯茶,問了他的近況。我從他的口中知道,師母也已退休在家。他女兒才上高中。經濟、生活無憂。
他也算是有了一個安穩的晚年。坐了一會兒,老師起身告辭,我留他吃過晚飯再回家,他說:“不吃晚飯了,你好好上班吧。”
我留不住他,就一直把他送到學校大院前的馬路上,看著他上了車,我才回學校。老師的背影已不再挺拔,卻深深地留在我的腦海里。
從那以后就再也沒有見過他老人家,總覺得來日方長,后會有期。沒想到那竟是最后一次見面。如今斯人已逝,唯有以字寄托哀思,祝他在天堂一切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