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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還在念書時,一次黃昏,車站沒有了車,我只好從月山走回家。從月山到家有二十來里。過了老鋼鐵廠,要上嶺了,天就暗下來了。
“呱。”灰暗的天空中劃過一聲老鴰。路上不見一人,也不見一車。昏暗籠罩著大地。我煢煢一人,上身是染成深藍的老布褂,足穿黃力鞋,快走如飛。
正嶺頭處的路邊停了一輛老解放貨車,貨車門上寫了“石鏡”兩個字。我就是石鏡公社人,看到這兩個字就像見到親人,走過去,發現車頭下躺著一位師傅,滿身油污,正在修理。一會兒,他站起來,收拾了工具。我看好像是鄰大隊踏水大隊的師傅,姓胡,我有點認識,可他不認識我。我說:“師傅把我帶到革命大隊好嗎?”他微笑著,一招手,說:“上。”我一猴就上了車頂。
在車頂上我很愜意。車子一路霍霍地跑,大燈白花花地刺射前方。
很快,車子就在龍門塘處停了,我下了車,謝過。從此,他的好印象,我記得了。那時,我們整個公社只有幾輛車子,還有幾輛大的紅色的拖拉機,還有幾臺手扶拖拉機。開車子的人都是很吃香的,受到人家羨慕和尊重。那幾位師傅,我也認得,喊他們都是連哼都不哼,高傲不羈的樣子,在路上招手或呼喊師傅帶一程,毛都沒有。背地都被罵“吊死者”。胡師傅就不一樣,很方便人。
后來,我在石鏡中學工作。一個新學期開學,喲,那不是胡師傅嗎?我迎過去。原來是他帶女兒來報名。他女兒分在二班,余老師是班主任。這時,好幾位同事都主動上去和胡師傅打招呼。我領他們去報名。余老師也認識胡師傅。老師們都說胡師傅好,原來都坐過他的車子的。
那時,都是步行多,連自行車都少。師傅能帶你一程,都會令人感激一輩子。
哪知這位胡師傅的女兒,漂亮又聰明,幾位老師又精心培養,其女兒成績一直是年級第一。胡師傅高興,常將老師們都請去做客。三年后,女兒順利考進懷寧師范。
有人說,胡師傅是聰明人,與人方便,就是與己方便。也有人說,胡師傅會積德,有德的人會越走越遠,也越走越敞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