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本報記者署名文字、圖片,版權均屬新安晚報所有。任何媒體、網站或個人,未經授權不得轉載、鏈接、轉貼或以其他方式復制發表;已授權的媒體、網站,在使用時必須注明 “來源:新安晚報或安徽網”,違者將依法追究法律責任。
父親已是九十多歲的老人了。歲數大了,對許多事都已淡忘、模糊了,有時剛剛跟他說的一句話,才過一會兒,他就忘了。讓人很傷心。
聽醫生說,平時要多和老人交流,這樣可以延緩老人大腦衰老。
遵照醫囑,我把父親接到自己家里,這樣交流起來方便多了。每天將父親安頓好,我就坐在父親身邊,和父親說起話來。我驚訝地發現,我找他說話,他反而話更少了,總是躺在躺椅里,微閉著眼,并不搭腔。我就想方設法講一些笑話,甚至講我小時候淘氣,惹他生氣,拿小竹條打我屁股的事。盡管我自己哈哈大笑起來,可父親卻依然無動于衷,還側了下身子,將背對著我。
我尷尬地望著父親,心里有些失落。我以為父親嫌我照顧不周,就想方設法地改善他的生活,給他聽廣播、看電視,還經常攙扶著他到外面散散步。可父親變得更加沉默,常常說上一句:“你有事去忙,別總在我身邊,讓我一個人靜一會兒好嗎?”父親的語氣里,甚至有一種哀求。
我心里嘀咕道,老爺子可真倔!
一天,和父親吃飯。父親看到桌上有一盤魚,眼睛一亮,緊緊盯著那盤魚,眼睛一眨不眨。我伸出筷子,想幫父親搛一塊魚。父親突然制止道:“別動!”我說道:“那您自己搛。”可父親依然兩眼一動不動地望著那盤魚,那盤魚,在父親的眼里,就好像是一件精美的藝術品,不忍動箸。
我正不知所措地看著父親,只聽到父親喃喃地說了句:“魚在盤子里想家啊!”說罷,父親將那盤魚端到自己面前,倔強地說了句:“我陪這條魚一起想家!”
我一下愣住了,拿在手上的筷子懸在半空中,久久沒放下來……
我將父親又送回到他自己的家。父親一回到自己熟悉的屋子,精神好像立刻好多了。他扔掉手上的拐杖,在幾個房間里不停地走來走去,好像看不夠。和父親說話,父親的話好像一下也多了起來,盡管剛剛說了一句話,他又忘了,可他興致卻很高。
一天,我看到這樣一個小故事:1993年的一天,詩人顧城給翻譯家尚德蘭寫了一幅字:魚在盤子里想家。這幅字,尚德蘭一直當作珍寶似的珍藏著。
看到這里,我心里一驚,那幕情景又在眼前浮現:“我陪這條魚一起想家!”
原來,我把父親接到自己身邊,他覺得自己就像盤子里的那條魚,他在想屬于自己的河流啊,那條河流才是他自己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