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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想到,人老了不聽話,比小孩子還倔。
臘月二十九那天,我妹打來電話,說今年不回家吃年夜飯了。父親忙問:“你們科室不是春節(jié)輪流值班嗎?今年不是輪到你休息嗎?”“爸,今年情況有些特殊,我們醫(yī)院也設了發(fā)熱門診,所有醫(yī)務人員不得離開,24小時待命,當前一切以疫情為重?!备赣H很失望地“哦”一聲。妹妹在醫(yī)院工作,平時加班、值班太平常,我們一大家也習慣了她節(jié)假日的缺席。父親只好說:“那你自己注意點,家里好吃的菜給你留著?!逼降萌缤S口一說。
我們和父親在小縣城里一邊忙著過年,一邊交流著各路來的消息,個個面色凝重。父親則大手一揮:“沒事,我們國家什么事情沒經(jīng)歷過!”妹妹每天給家里打電話報平安,同時給我們普及一些注意事項,強調(diào)一些防護措施,尤其叮囑我們不要出門,不要走親訪友。
大年初一,我父親在家坐臥不安,一會看看窗外,一會聽聽門外動靜,嘀咕道:“這街上還真沒什么人了,不要緊吧?!彼呎f邊走到臥室,準備換衣服,說要出去看戰(zhàn)友。我忙制止道:“都什么時候了,還看戰(zhàn)友!”“不行,每年初一我都要給老班長拜年的,就是那個張叔叔,只隔幾條馬路,不遠。”“那也不行。社區(qū)都通知了,而且新聞上一再說,讓大家提高防護意識,在家待著?!备赣H發(fā)火了:“我去一下就回來,又不在那里吃飯,而且我是戴口罩的?!备赣H使勁揚了揚手中的口罩。
父親是個重感情的人,當兵時,張叔叔是他的班長,沒少照顧他。退役后,倆人好得勝似兄弟,每年初一,父親必去給老班長拜年。
但是,任父親怎么發(fā)火,我就是把著門不放行??汕闪?,妹妹發(fā)來視頻,說她上午在家休息,用視頻給父親拜年。聽說父親要出門,她立即要我把手機給父親,勸道:“糊涂爸哎,現(xiàn)在整個社會高度關注這個事情,你到人家里去,人家一大家人說不定還嫌棄呢。科研人員正在加緊研究治療的藥品,我們很快會戰(zhàn)勝這場病疫的,到時候你和張叔叔可以天天約著去喝酒、去釣魚?!?/p>
父親聽妹妹這樣說,不吱聲了,但還是感覺情意上過不去,一副不開心的樣子。妹妹又說:“爸,新增的幾例病人,就是外出聚會時傳染上的,他們肯定都是抱著僥幸心理,以為不要緊。如果大家都像你們這樣想,小概率事件會爆發(fā)成大疫情的,那會給我們醫(yī)務人員帶來多大的壓力啊!你都不知道,我們在一線的同事都幾天沒離開工作崗位了。”視頻中,妹妹的眼睛有些紅了。我忙說:“爸,要不你給張叔叔先打個電話問候一下,等疫情結(jié)束,我們來約兩家好好聚聚?!?/p>
父親看我們態(tài)度強硬,說得也有理,只好同意。結(jié)果,他還沒撥號,張叔叔的電話打過來了。倆人互道新年好,張叔叔隨即“命令”道:“春節(jié)暫時別來往了,都在家好好待著!我們都是當過兵的人,最守紀律,最聽指揮。你放心,你愛喝的酒,我都給你存著,疫情一結(jié)束,我倆好好喝一杯?!?/p>
“哈哈哈……”看著父親高興的樣子,我和妹妹都松了口氣。全國上下眾志成城,各行各業(yè)齊心協(xié)力,我們相信,父親和他老班長的這杯慶功酒會很快喝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