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本報記者署名文字、圖片,版權均屬新安晚報所有。任何媒體、網站或個人,未經授權不得轉載、鏈接、轉貼或以其他方式復制發表;已授權的媒體、網站,在使用時必須注明 “來源:新安晚報或安徽網”,違者將依法追究法律責任。
我小時候就特別喜歡吃面條,尤其是母親做的手搟面。
母親跟我說,手搟面的手藝是她跟外婆學的。那時候外婆家人多地少,母親姊妹六人,經常為下頓吃什么犯愁。母親年紀很小就在生產隊掙工分了,但那微不足道的收入,還是很難買得起麥面的;外婆就只能用高粱面、蕎麥面或芋頭面做手搟面,湯湯水水的,能吃飽就行。
其實,每次聽到母親說這些,我都很困惑的,總覺得母親嘴里的那個年代,離我們太遙遠。從我記事起,面食是我們一日三餐的主食,晚上經常吃母親做的手搟面,偶爾中午也吃米飯。若是村里哪家辦紅白喜事了,米飯也是足量供應的;相反,高粱面、蕎麥面或芋頭面做的手搟面,現在倒成了稀罕物。
母親做手搟面,看起來很簡單,其實是個技術活,揉面水少了成磕巴,水多了成面糊,揉成團了,還要勻實勁道。兌冷水和面也是有講究的,雞蛋攪拌均勻,要讓面團充分吸收,左右開弓,邊彈水邊揉。面團成型后,案板上撒些面底,用搟面杖把面團搟成面皮,越薄越好,再折疊成長方形,用刀切成絲條狀,然后抓起來一抖,隨著空中飛舞的粉末,手搟面就這么利索地在笸籃上坐等下鍋了。
緊接著就是燒水煮面。用柴火燒水,差不多十分鐘就沸了。打開鍋蓋,趁著煙霧繚繞的水蒸氣還沒有及時散去,放進面,約兩三分鐘快漂起來的時候迅速撈出面,過涼水,再在熱湯中打個滾放進碗里。然后,拌上之前拍好的蒜子、姜末和辣椒,加適量醋鹽,再潑上熱油,嗞啦啦一縷油煙,伴著母親喊我們吃飯的吆喝聲,接下來,就是我享受美食的美好時光了。
母親是蘇北人。聽外婆說,母親從小不僅會做家務活,還喜歡唱戲。母親是生產隊的青年骨干,在柳溝湖挖渠時編導、參演了許多文藝節目,還在縣里獲了獎;后來,嫁到了皖北婆家,一直做村鎮婦女工作多年,還帶過民間藝術團。在我剛識字時,就能叫出許多母親唱的黃梅戲,比如《天仙配》《女駙馬》《對花》等。泗州戲作為淮河兩岸地區的傳統地方戲,是母親最喜歡的。母親不但能演《呼延慶打擂》《打干幫》等小戲,還能演《樊梨花點兵》等大戲,還會打錢桿、撐旱船。母親還為普及民歌《摘石榴》、為民間藝術從農村走向城市,做過很多我現在想做都做不了的事情。記得每年春節前后趕廟會,街坊鄰居的俊后生、俏丫頭,都會打扮一新,穿上精美戲服,從大街小巷聚攏到我家來,師傅長師傅短地喊著母親,然后在我家蹭上一碗熱騰騰的手搟面,直到正月才慢慢消停。
時間很快,還沒來得及體會母親在土地里勞作的歲月,我就帶著山里人的淳樸和向往,來到城里生活。母親教會我真誠和勤勞,讓我受益匪淺。偶爾,會找個陌生的地方靜靜,也經常在夢里無數次喊過媽媽,饞著母親的手搟面,有時候,恍惚間還能聽到母親哼著的泗州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