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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曾寫過一篇隨筆《無齋說齋》,發表在光明日報的副刊上。我在那篇短文里寫道:猶如畫家希望有自己的畫室,鋼琴家希望有自己的琴房,乃至一個木工師傅希望有自己的工作間一樣,我這個業余時間喜歡爬格子的人,十萬分地渴望能有個“書齋”。今天,我終于有了一個十平米的書房。
臨窗的書桌、座椅、電腦,全是新的,后面靠壁是一頂天立地的書柜,排列著幾十年來所購的幾百冊書籍。我非學問家,亦非藏書家,比起學問家、藏書家,我的書籍數量不足掛齒。有陌生朋友來訪,以為我是學問家而加以恭維時,我總是還之以慚愧表情。坦白地說,書柜里的書,有三分之一讀得還算認真,有三分之一只是隨意瀏覽,剩下的三分之一往往束之高閣。借用孫犁老先生說過的話“寒酸時買的書,都記得住;闊氣時買的書,讀得不認真。”
人的一生是一個不斷退守的過程,也是丟盔卸甲的過程。剩下的東西不多了,鐘愛的,總是保留到最后。常常會一個人待在書房里,看著那幾百冊書籍發呆。我曾多次搬家,每次搬家總是坐在一堆書前,為留下哪些書,淘汰哪些書,耗盡了心機。我買書不為收藏,不講究版本校勘,不懂毛邊書、簽名本、藏書票以及善本、孤本的奧妙,我最看重的是閱讀利用率。我買書讀書全憑個人感覺和興趣,一向隨心所欲,市場的蠱惑和媒體的忽悠對我不起作用,只要內容吸引我,就不會在意書的形式如何簡陋,因此對于這些書將來的命運也就不考慮太多,更不用擔心“被人掂出斤兩”。然而說歸說,從幾千冊到今天書架上的幾百冊,其過程就是掂量再三,煞費苦心,跺腳割愛的過程。今天想來,還有一種揪心之痛。
一日,有一外地朋友造訪,在我的書房里轉了一圈后,直言我的書房缺陷不少,感覺也就是一個藏書的倉庫,明顯缺少一種氛圍。他所說的氛圍我當然清楚,這大概與我的修養有關,我可能只注重實用性,壓根就沒考慮書房應有的品位,譬如懸掛上幾幅名人的字畫,譬如在書房內弄上幾盆花草,那感覺就大不一樣了。我不是那種力求完美的人,凡事能有一個大概也便能滿足。劉禹錫稱他的書房為“陋室”,我的書房應該是陋室中的陋室。其實,簡陋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書房成了真正的藏書的倉庫,如果真是那樣,藏在倉庫里的書,還能迸發出應有的生機嗎?
閱讀是一種生活方式。我習慣于傳統的閱讀方式,幾乎不接受書本之外的其他閱讀方式。當然,我有時候也翻閱報紙和瀏覽互聯網,但僅限于一些豆腐塊新聞和個別時髦話題。我個人認為,如果把互聯網閱讀當作是現代生活方式的話,那么書齋里的閱讀就是古代的生活方式。前者是喧囂的,后者是寂寞的;前者鬧,后者靜。盡管都是閱讀,但一種是隔著一層屏幕的互聯網,一種是親密接觸的紙本,孰優孰劣,那種微妙的感受只有閱讀者自己心有體會。
我習慣于晚上10點走進書房,擁書而坐。并非說我對讀書有多癡迷,我只是喜歡呆在書堆里的那種感覺,即便只是對著書架上的書發呆,亦能體驗到一種莫名的快感。記不清是哪位大家說過,讀書就是在聆聽一些高貴的靈魂自言自語。想象書中人物的一顰一笑、一嗔一怒、痛苦與歡樂、恐懼與平和、卑微與崇高、茍且與擔當,以及種種的悲歡離合、生離死別和愛恨情仇,都可以通過閱讀來感受。書間如夢,沉醉其中,捧腹開懷,樂而忘憂,擊節嘆賞。而更多的時候,我是靜靜地讀,靜靜地寫,靜靜地思。獨處是思考的過程,而記錄思考,正是創作的過程。驅遣文字,如撒豆成兵;營局謀篇,如排兵布陣。運籌帷幄,雖未能決勝千里,但一切皆由我定,便覺生命之大自由、大自在、大痛快!
古人云:人生七十古來稀。我已漸入老境,回望人生坎坎坷坷、點點滴滴,毫無疑問首推閱讀和寫作是大快樂的事。青春年少時多讀中外古今經典名著,猶如站立在前輩巨人的肩膀上窺探世界,萬花繽紛,風景無限,受益終生;走上社會后,開拓創業時有的放矢地多讀些專業書籍,對于提升勞動技能、競爭實力、創新潛質,收效幾乎立竿見影;步入人生黃昏的今天,我喜歡無事時找幾本讀得下去的閑書看看。全世界的好書是那么多,遇見,是因緣際會;錯過,也是必然。世上并無必看之書,能讀下去的,才可能是滋養你的好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