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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9 年3 月，一具女尸在界首市磚集鎮被人發現，之后一直無法確認身份。

2018年，這具女尸被警方確認是河南息縣女子梅麗，而這時，涉嫌殺害她的其中一名嫌疑人楊志才已坐擁數十家美容機構，身家億萬元。

2019年8 月29 日，這起命案由阜陽市中級人民法院在界首市人民法院第一法庭進行公開開庭審理。

楊志才在到案后多次進行了有罪供述，但是在8 月29 日的庭審上，他卻當庭翻供，稱警方在調查時對他進行逼供、誘供。在最后陳述時，他還希望法庭將自己無罪釋放。另一

名被告人、楊志才的外甥王夫偉則當庭表示認罪。

坑邊麥地里的無名女尸

1999 年3 月12 日上午，界首市磚集鎮黃莊村村民任軍毅在去臨泉縣的路上，在干渠西面的一個大坑邊麥秸垛旁麥地里發現無名女尸。

任軍毅先看到的是一只紅色女式高跟鞋，然后是坑底的另外一只。隨后，另一位村民任克明推著自行車走過來，順著任軍毅的指示，又看到一塊女士手表，任克明伸手去抓麥秸稈，想蓋住手表，卻摸到黏糊糊的血。他嚇得扔掉麥秸稈，往坑西沿走，看到一條格子褲子被丟在坑邊的麥地，跟前就是那具女尸了，腦袋右面已經癟下去，有很多血。

經法醫鑒定，該女子是遭重質量鈍器打擊形成顱腦挫裂創而死。警方當時對尸體是這樣記載的：年齡26 歲左右、尸長1.65米，圓臉、稍胖、皮膚白、雙眼皮、紋眉紋眼線、短發長約10公分……

發現尸體后，界首警方進行了大量走訪調查，但仍未查出身份。不久后，尸體被火化，骨灰一直保存在界首市殯儀館。

相隔數百公里的兩個報案

2009 年9 月，河南省信陽警方接到報案，稱河南息縣的女子梅麗被殺害，嫌疑人是當地富商楊志才及其外甥王夫偉。同年11 月，界首警方接到名叫劉樂芳的女子舉報，稱其二姑夫楊志才曾以“去界首要賬”為名，將女子梅麗殺害，參與作案的還有王夫偉。

2012 年，豫皖兩地警方才將這兩起報案關聯起來。安徽警方找到在河南報案的梅麗前夫沈小明（化名）辨認尸體，在一堆女尸照片中，他一眼就認出已消失了13 年的前妻梅麗，那張照片就是麥地里出現的無名女尸。

劉樂芳當時報案時稱，楊志才當年在信陽市淮濱縣趙集鄉開了一個眼科診所，她和梅麗都在那里幫忙。案發時，她和楊志才、梅麗三人從趙集鄉出發，前往臨泉縣進藥。當晚，楊志才說要帶著梅麗出去要賬。但當他回來時，多了表弟王夫偉，卻不見了梅麗。再三詢問下，楊志才告訴她，梅麗被他們殺死了。隨后，楊志才告訴她，此事僅限他們三人知道，不許對外透露。提到十年后舉報楊志才的原因，劉樂芳稱，因為家里被投毒，這讓她感到害怕。

結合劉樂芳對梅麗體貌特征的描述，加上梅麗前夫沈小明的指認，警方初步斷定，1999 年3 月12 日在磚集鎮發現的無名女尸很有可能就是梅麗。

被抓又被釋放的億萬富翁

2012 年9 月，犯罪嫌疑人楊志才和王夫偉分別被抓捕歸案。

在初次接受警方問詢時，王夫偉就承認，知道自己是因為十幾年前殺害梅麗的事情被抓。他說是和姨夫楊志才一起做的案，并講述了自己和楊志才一起殺死梅麗的過程。

不過楊志才最開始不承認他殺害了梅麗。在第二次問詢時，他又改口，承認曾和外甥王夫偉一起殺死梅麗。此后，在接受警方審訊時，他也多次作了有罪供述。

對于作案動機，楊志才表示，他和梅麗的前夫沈小明是朋友，梅麗在和沈小明離婚后，發現自己懷孕了，于是被沈小明托付到他的診所幫忙。可梅麗生活作風不好，常常帶男人回來過夜，這一方面影響到了侄女劉樂芳，也有別的男人的老婆威脅要砸他診所。所以，他想教訓下梅麗，把她趕走。

2013年1月4日，界首市公安局偵查終結，將此案移交檢察院起訴。2013年8月2日，阜陽市檢察院對楊志才、王夫偉取保候審。

不過，2013 年10 月21 日，阜陽市人民檢察院因“事實不清、證據不足”，決定對楊、王不起訴。檢方認為，楊志才伙同王夫偉非法剝奪他人生命的事實客觀存在，但現有證據無法認定死者就是梅麗。

界首警方對此進行了說明，表示1999年安徽省內尚未開展DNA 技術，未對“1999.03.12 無名女被殺案”尸源進行DNA檢驗。到2013 年，尸體已被火化，現場提取的剩余物無法再進行尸源DNA檢驗。

遲到了19年的DNA檢測

值得一提的是，2012 年因為此案進入警方視野時，來自臨泉的楊志才已經是信陽地區有名的“億萬富翁”。他和妻子劉金俠經營的“金霞美容院”是信陽當地美容行業的龍頭。據美容院官網介紹，該公司創辦于1999 年，至2009 年旗下擁有3 家醫療美容機構、30 家美容養生會所（包括1 家上海旗艦店）、聯營店100 多家。2013 年被釋放后，楊志才曾高調接受媒體采訪稱自己是清白的。

2018 年10 月10 日，界首警方獲得了該案的關鍵性證據，從保存的案發地泥土的殘留血液中重新提取出DNA，證實了梅麗的身份。楊志才和王夫偉于2018 年11 月9日再次被抓獲歸案。這次歸案后，楊志才再次作出了有罪供述。

公訴人在這次庭審中表示，當年案發現場泥土中的血液經DNA 鑒定，與梅麗父親和母親，以及梅麗的一雙兒女都相符合，確定當年在界首磚集鎮發現的女尸就是梅麗。

這一鑒定結果在庭審中，成為控訴雙方爭辯的一個焦點。楊志才的辯護人質疑，沒有送檢泥土的當年的提取記錄，對鑒定樣本的來源不予認可。此外，辯護人還對檢品樣本的保存、移交過程提出質疑，認為檢品有可能存在污染的情況，檢測程序不合法；檢驗報告不真實，不具有合法性，不科學，沒有關聯性。

針對這一質疑，應公訴人請求，出具本次鑒定結果的鑒定機構的人員來到庭審現場，解答了辯護人提出的一些質疑。公訴人認為，檢測結果可以證明，當年發現的尸體系梅麗。

案發時外甥不滿十八周歲

檢方的起訴書顯示，1999 年3 月11 日，被告人楊志才以進藥為由讓劉樂芳帶被害人梅麗至臨泉，后糾集被告人王夫偉至臨泉縣城共謀殺害梅麗。當晚楊志才、王夫偉以去界首要賬為由，將梅麗騙至界首市磚集鎮東劉行政村陳黃溝東側。在通往任小寨的南北路麥秸垛附近，王夫偉用事先準備好的鋼管從背后打擊梅麗的頭部，將梅麗打倒后，楊志才接過鋼管，又打擊梅麗的頭部等處數下，后用繩子勒梅麗的頸部，并將其拖至陳黃溝西側的麥地里，后逃離現場。

檢察機關認為，被告人楊志才、王夫偉故意非法剝奪他人生命，致一人死亡，其行為觸犯《刑法》第二百三十二條，犯罪事實清楚，證據確實充分，應當以故意殺人罪追究其刑事責任。被告人王夫偉作案時不滿十八周歲，應當對其從輕或減輕處罰。多次有罪供述后當庭翻供

按照檢方的說法，在2012 年、2018 年兩次到案的過程中，楊志才多次向警方進行了有罪供述，交代自己與王夫偉殺害梅麗的事實，與王夫偉的供述可以相互印證。

但是在這次庭審過程中，楊志才卻當庭翻供，不承認自己殺害了梅麗。

在法庭調查環節，楊志才表示，自己之前之所以承認殺人，是因為受到了警方的威脅和誘供。他還表示，劉樂芳和王夫偉的口供是他們編造的。劉樂芳舉報他殺害梅麗，是因為劉樂芳的父親向他敲詐500 萬元沒有得逞，是想報復他。

在出示新證據環節，楊志才表示，自己有案發時不在現場的新證據。他稱，案發時，他已經身在西安進修，學習美容方面的知識。法庭上，楊志才說出了可以證明他當時在西安的一個人的姓名，但該當事人未到庭審現場。

在辯論環節，楊志才表示，起訴書上的大部分內容都不真實。法庭要求他寫成書面材料，庭審后進行反映。在最后陳述時，楊志才希望自己能被無罪釋放。

與楊志才不同的是，王夫偉承認自己與楊志才殺害梅麗的事實。在最后陳述時，他表示愿意賠償家屬，請求獲得從輕處理。

家屬要求將嫌犯繩之以法

8 月29 日，本案刑事附帶民事訴訟也開庭進行了審理。梅麗的父親、母親、兒子、女兒等4 名直系親屬在庭審中請求法庭將被告人繩之以法，并根據法律規定對他們進行賠償。

“是我殺的我就賠償，不是我殺的就沒辦法了。”楊志才在庭審時表示。梅麗的4名直系親屬因楊志才認罪態度不好，拒絕與其進行和解，但同意與王夫偉進行和解。在連續審理4 個小時后，法庭宣布，因案情復雜，該案擇期宣判。

“從1999 年起女兒有十幾年都聯系不上，沒想到她被人殺害了。”梅麗的父親梅春瑞說，希望案件早早了結，讓女兒的骨灰入土為安。

“他是我們臨泉宋集人，以前去金霞美容院信陽總店時經常能見到他，但是沒交流過，不怎么了解他，后來看新聞才知道他犯了事。”臨泉縣金霞美容養生會館的負責人楊女士說，她的店面是加盟店，“顧客來了就是想做個美容，也不會問那么多，金霞旗下的店都在正常經營”。

新安晚報 安徽網 大皖客戶端見習記者 余康生 記者 王吉祥 攝影報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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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欄目常年法律顧問：安徽天禾律師事務所 陳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