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世界制造業大會場館
2024世界制造業大會今天盛裝亮相。
自2018年首次舉辦以來,連續6屆世界制造業大會為全球制造業交流合作和安徽制造業開放發展搭建了一個極其重要的平臺。
歷屆世界制造業大會的主題更迭記錄下這種變革:
2018年 “創新驅動 制造引領 擁抱世界新工業革命”
2019年 “創新創業創造 邁向制造業新時代”
2020年 “線上經濟賦能高質量發展”
2021年 “創新驅動 數字賦能 攜手全球制造業高質量發展”
2022年 “共創智造時代 共享智能成果"
2023年 “智造世界 創造美好”
2024年 “智造世界 創造美好”
從上世紀八十年代開始,由家電起家,延至新型顯示、芯片、電動汽車等高端制造業,到2018年首次舉辦世界制造業大會,安徽四十年如一日專注制造。當下,新一代信息技術與制造業的深度融合,再次激發生產方式、產業形態、商業模式和經濟增長點的重大變革, “安徽制造”也正在向“安徽智造”迭代升級。
四十而知天命
從1978年改革開放開始算起,到2018年安徽首次舉辦世界制造業大會,整整四十年。
四十而知天命。安徽的天命就是造物,造“皖美好物”,造創新之物。不是造小商品、玩具、打火機、奧運吉祥物,而是造車、造裝備、造芯片,突破封鎖圈,站上制高點,構筑競爭力。
這四十年間,周圍都發生了什么?中國經歷四波浪潮,而且每一波都是天翻地覆到改天換日的浪潮。而“非東非西”的安徽,卻一直在心無旁騖地潛心制造。
第一波是20世紀80年代的PC和軟件產業。IBM發布個人電腦,微軟統治地位無人撼動,聯想“貿-工-技”三步快走;方正電腦、方正顯示器問世;同方、浪潮出現;海信、海爾、TCL等本土公司興起,最終在中國PC市場掀翻國外王者。
第二波是2000年前后的互聯網行業。BAT(百度、阿里、騰訊)縱橫捭闔。百度一手拱出中國搜索引擎市場;騰訊QQ空間開創中國社交網絡先河;淘寶成國內最大網絡購物平臺;網易推出《大話西游》;微博上線。2010年,中國互聯網用戶規模超過4億。
第三波是2007年之后的智能手機和移動互聯網產業。2011年微信上線,三年后中國移動互聯網用戶超過8億。2018年,中國互聯網用戶規模達到8.29億,中國成為全球最大的電子商務市場,電商銷售額超過9.8萬億元。與此同時,BAT中的B逐漸掉隊,TMD竟然(頭條、美團、滴滴)在AT的夾縫中長出生機。
第四波則是2015年之后的電動汽車產業。在信息化大潮沖擊下,西方構筑百年的汽車帝國搖搖欲墜,動力革命和整車智能迫在眉睫。特斯拉橫空出世,比亞迪伺機而動,“蔚小理(蔚來、小鵬、理想)”閃亮登場。
這四波浪潮中,第一波、第二波、第三波,安徽基本沒沾上邊,或者說只是偶爾沾些邊。牌友來了又走,走了又來,玩家贏了又輸,輸了又贏。一直等到第四波浪潮,終于修成正果,正兒八經坐上牌桌,可以跟北上廣深、江浙滬的豪強們掰掰手腕了。
前三波浪潮,安徽也不是不想順勢而為。但造勢的人走在前面,順勢的人跟在后面。有的人出生就在羅馬,有的人卻出生在去羅馬的路上,要走很遠的路才能看見并躋身最搶眼的競技場,但堅持走下去,四十年終于煉成了核心力量,終于抓住了“芯屏汽合”乃至新能源汽車的重要風口。
念念不忘,必有回響
安徽制造絕非一天煉成,也不是一朝踩中風口,而是“眾里尋他千百度”、是"功夫在詩外",可謂“念念不忘,必有回響”。
上世紀八十年代,中關村開始捯飭PC的時候,安徽還在愁眉苦臉搞家電。
張巨聲1983年到合肥二輕機廠報道,安徽還沒有一家民用冰箱廠,1983年電冰箱的市場預測是1000萬臺,但全國產能僅為100萬臺。但張巨聲提出要轉產搞電冰箱的時候,仍然被視為瞎折騰。冰箱當年是緊俏貨,但根本沒人知道要怎么造。
為了知道冰箱怎么造,張巨聲在南方一家冰箱廠的生活區門口堵技術人員,好不容易堵到一個技術人員,在旅館給大家上了一堂制冷原理、冰箱結構和組裝課,只是關于冰箱原理的基本講解,總共40分鐘,令人大開眼界。
張巨聲后來提出要給200元講課費,但遭到一致反對,后來降到百元以下,最后達成共識給50元(當年工薪階層月薪在50元左右)。
結果,沒想到張巨聲在100天內就建成了一條包括塑化、殼體、噴粉、酸洗磷化和總裝在內的年產5萬臺冰箱的生產線。這就是“美菱”。消息傳到輕工部家電局,沒人敢相信,因為同類生產線要組裝8個月。
1993年,美菱成為安徽省第一個上市公司,在深交所正式掛牌交易。與張巨聲同時代的陳榮珍1986年任合肥洗衣機總廠廠長,他從日本引進最先進的雙桶洗衣機生產設備,生產大波輪新水流雙桶洗衣機,先貼牌上?!八伞?,后在90年代初創立榮事達。“榮事達,時代潮”,當年家喻戶曉。
市場經濟,潮起潮落,功過難以評述。但2011年合肥家電產業一舉突破千億元,市場份額超越青島、順德,成為全國最大的家電生產基地之時,安徽制造終于嘗到了鏈主化、規?;奶痤^,其影響足夠深遠。
沒有家電,就沒有后來的京東方。2008年4月,京東方的一位獨立董事將一位合肥官員介紹給京東方高管,當時京東方心思都放在深圳上,但評估后發現,合肥是個不錯的選擇。當年,京東方王東升和相關領導單獨談了三次,每次都提示風險:
“對京東方來說,6代線一定要做,但合肥不一定要冒這個險?!?/p>
但安徽合肥決意要引入京東方,甚至傳說要把地鐵項目暫停,騰出錢來支持該項目,并承諾出資60億,如果增發不成功就保底90億。
安徽制造的邏輯就是從這里開始清晰的。二十年里,安徽在家電這種將成本拼殺到最后一塊錢的領域里浸泡了二十年,太明白這里面的競爭根本不止是產品的競爭,而是一條鏈與另一條鏈的競爭。
二十年來,安徽已經集聚起一個相當規模的家電產業,但因技術含量不高而根基不穩,發展液晶顯示器、引入京東方實際上就是要建立“鏈的優勢”而已。
80年代的PC和軟件產業、2000年前后的互聯網行業和2007年之后的智能手機和移動互聯網產業,安徽基本缺席了。互聯網諸神大亂斗之際,大佬們熟讀《三體》和《毛選》,流量為王、燒錢補貼、GMV至上、“先燒錢、再掙錢”、“To VC”模式等一系列的“互聯網思維”席卷中國。
但那巨大的勢能似乎和安徽無關。
“念念不忘,必有回響”,安徽一直念念不忘的是“產業鏈思維”——產業鏈代表了技術掌握性。產業鏈一延長,意味著不僅掌握了技術,還掌握了優勢成本控制;產業鏈一長,你的話語權也就重了。
無心插柳
從上世紀80年代到2015年前后,安徽似乎一直沒有順勢而為的際遇,卻在不知不覺中養出了自己的“勢”。
如果說,安徽在面對前三波浪潮時還能偶爾沾邊,大多也都是“無心插柳柳成蔭”。
第一波浪潮(80年代的PC和軟件產業)下,安徽家電產業帶出了新型顯示產業,沒想到后來整個新型顯示產業也服務PC和手機產業。
第二波浪潮下(2000年前后的互聯網行業),安徽孵化出了科大訊飛,當年劉慶峰不過是個中科大在讀博士,做的是語音交互。沒想到伏線千里,訊飛后來搭建出了羚羊工業互聯網平臺,為安徽制造提供數字化平臺。二十年間,人工智能領域所有的重大變化,訊飛一個都沒落下,不僅成為AI國家隊,“星火大模型”也在“通用人工智能時代”死死盯住了一個位置。
第三波浪潮后(2007年之后的智能手機和移動互聯網產業),芯片變得奇貨可居,安徽又引入DRAM型存儲芯片和大型晶圓廠,不管是長鑫存儲,還是晶合集成,都是可以稱之為“國之重器”的存在,稀有度拉滿。
馬鞍山檳城電子全力生產確保芯片供應
經濟學者鄭永年指出,1994年的中央與地方分稅制改革最重要的意外結果就是,“中國地方政府在承擔風險能力、有效資產和債務、經濟經營規模等方面,都表現得像大企業”。雖然大部分的稅收在分稅制改革后都上繳中央,但是地方政府通過賣地、發地方債等方式獲得融資。尤其是在土地開始貨幣化之后,地方政府的融資能力有了大幅提升。
盡管前三波浪潮都不在中心,但安徽仍堅持將相當一部分資金用在了半導體、面板、光伏、新能源汽車等新興制造業的投資當中。
這些投資后來都在第四波浪潮中開花結果。
在這個過程中,風口變換,互聯網的韭菜已經割了好幾茬了。中國互聯網是在資本的支持下走到今天的,錢似乎能解決一切問題:排擠對手、清洗市場、搭建團隊、招募人才、完善技術和產品,惟一的變量就是,把錢堆給誰。
但很多華麗耀眼的沙塔,最終還是倒掉了。
另一方面,通過資本而快速占領消費市場的好做的生意越來越少了,而剩下來的都是難啃的硬骨頭。
世界本身是物質的,是由原子構成,數字信息只是描述世界的方式,是刻畫世界的標尺,卻不是世界本身。當社會最終需要以技術進步作為推動生產效能提升的主要動因。
互聯網的毛利要遠遠高于“結硬寨、打呆仗”的制造業的。同樣賣了100塊錢,互聯網平臺公司能賺到60到70塊錢,但制造業可能只能賺到10到15塊錢。后者需要大量綿密的上下游與供應鏈的,有著極其細致的社會分工,產品流轉需要大量的公路、鐵路、航運等基礎設施支撐。但這也決定了制造業的繁盛,將會帶動大規模人群的共同富裕。
高端制造業的價值,重新開始顯現出來。多年深耕,安徽制造終于造出了自己的“勢”。
造勢者先難后易
順勢者,先易后難。
造勢者,先難后易。
順勢的勢都是借來的,用起來很爽,但半點不由人,遲早要還的。
造勢的勢是強者的戰略,“我命由我不由天”。
從2018年第一屆世界制造業大會開始,共識逐步形成。安徽制造之“勢”日漸強盛。
一方面,中美貿易摩擦衍生出世界歷史上最大規模的貿易戰,并一直延續至今;“卡脖子”問題被頻頻提及。人們開始意識到:中國的產業升級就可能會受制于人。買不到魚,就要倒逼“漁”。只有啃下硬骨頭,才會有未來。
另一方面,高端制造業的門檻越來越高。產業鏈分工協同。當今世界,沒有一家手機廠商可以獨自制造一臺智能手機,也沒有任何一家電動汽車公司可以完全依靠自己的力量造出一輛高水準的電動汽車。
產業鏈思維,正在平衡互聯網思維。
到2023年,安徽在中國率先把汽車產業定為“首位產業”,安徽制造在長考后選準了突破口。
安徽從90年代就開始造車,但在燃油車時代一直踟躕不前,總也攻不進高端陣地。
江淮汽車從6700系列底盤發家,奇瑞從福特二手發動機起步。兩家都很難說是那種擁有“天時地利”的造車者,反而更像一個孤勇者。江汽在初期執行“南下北上”求合作方略,毫無結果,來江汽考察的人都說“你們太單薄了”。
尹同耀則回憶奇瑞啟動資金只有30萬元,這僅是夠買一輛中檔轎車的錢,“做飯都自己做,有點開玩笑的感覺?!逼嫒鹫Q生就是違規“胎兒”,為拿到汽車生產目錄,股東將35040萬元資產(注冊資本的20%)無償送給上汽集團。
出身互聯網的李斌2016年造車,當然是借了埃隆?馬斯克造車的“勢”。但他在2020年初把蔚來總部落戶合肥,從馬斯克那里借過來的“勢”早就用完了,那是李斌最艱難的時刻,蔚來2019年凈虧損114.13億元人民幣,號稱“被推進ICU”。
這時候,還是安徽和李斌聯手造“勢”。李斌在接受央視采訪時回憶:“落戶合肥的那一天,安徽六個常委都來了現場支持,感謝他們的‘背書’?!?/p>
但長遠來看,李斌也為合肥做了最重要的“背書”——那就是在新能源汽車時代,合肥是一個完全適合搞整車的地方——在蔚來和合肥聯姻之后,這事在人們的心智中瞬間就立住了。
這也是安徽制造最熟悉的一套打法:就是在產業衰退或困境時“逆周期”投資周期較長、發展規律易預測、重資產投資的行業,先無中生有,再強鏈延鏈補鏈,構建產業集群。
京東方如此;長鑫如此;蔚來也如此。
因此,在第四波浪潮(2015年之后的電動汽車產業)來臨的時候,安徽制造已經厲兵秣馬多年,“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安徽制造已經有車、有芯、有屏、有電池、有儲能、有大模型、有政策、有產業資本、有科技成果轉化,產能巨大的整車工廠周邊,聚集了大量零部件企業。
與此同時,“新三樣”已經形成了相對成熟的“鏈群”結構。在頭部整機企業的帶動下,供應鏈企業蓬勃興起。
安徽省工業和信息化廳黨組成員、副廳長羅文杉稱:“2023年,在‘新三樣’產品中,全國1/5的光伏組件、1/7的鋰電池和1/8的新能源汽車是安徽造。”
合肥:鋰電生產忙
“新三樣”到底什么樣?
深圳市原副市長唐杰曾經問過王傳福這樣的問題:為什么比亞迪可以白手起家做新能源車?
王傳福說,汽車大廠已經高度碎片化分工了,要推一個新能源車的時候,誰給你生產零部件?市場需求量很小的時候,沒有一個供應商會給你生產零部件?!暗葋喌峡梢宰?,是因為比亞迪不僅有研發能力,還有相對完整的生產體系,可以把車做出來?!?/p>
王傳福所說的制造體系就是“先難后易”,一旦構建完成就變成“等風來”,造什么都可以。
2020年1月,比亞迪缺口罩。王傳福就調集新能源汽車、電子、電池、軌道交通等事業部的12位負責人和3000名工程師成立項目組,3天內畫出400多張設備圖紙。
3000多名技術人員24小時輪班趕制。齒輪買不到,直接采用線切割機制作,滾子買不到,調用電池產線、汽車產線的設備加工。口罩生產設備各種齒輪、鏈條、滾軸、滾輪大概需要1300個零部件,其中90%是自制。7天后,比亞迪造出口罩生產設備。到當年5月達到每日產5000萬只產能,比亞迪一躍成為全球日產量最大口罩廠商。
驚人的制造能力,可見一斑。
知乎上有一個觀點流傳很廣,現在的年輕人寧愿送外賣,都不愿意從事制造業。在“什么樣的人適合呆在制造業?”問題下,網友“前夜”總結:
1、有志于創造出一件件令自己滿意的裝備的倔強的人。
2、下得了車間,聽得進轟鳴,聞得慣機油,耐得住寂寞的踏實的人。
3、擁有驕陽似火的戰魂;也離不開固若磐石的匠心。
安徽人擅長制造,尤其擅長在一片黑暗中突破難題。
1949年,銅官山銅礦工程開工建設的時候,中央財經委員會投資的僅僅是9500噸大米。建設者們是從荊棘中辟出路,住在蚊蠅亂舞的草棚里,喝著溪水、啃著干糧,用鐵錘、鋼釬開山鑿巖、掘進挖巷,再用籮筐擔石裝礦挑來抬往,新中國第一爐銅水就在銅陵有色第一冶煉廠誕生。
60年代孤立無援,馬鋼承擔起了車輪輪箍制造的重任。僅用兩年就完成輪箍制造試驗,和“大慶油田”、“萬噸水壓機”、“原子彈爆炸”并稱為我國工業戰線四大喜訊。
60年代,“兩淮”煤礦開發,成就安徽“華東動力之鄉”;70年代,安慶石化、海螺水泥投產,結束了安徽沒有石油化工的歷史。
銅墻鐵壁、兩淮煤礦、海螺水泥,構建出整個安徽制造的基本盤。
80年代,張巨聲的冰箱設備因為資金問題不到位,他就在廠里搞小承包,流水線的軌道彎制,鋪設噴粉線,組裝發泡機,出榜招標,召集能人,那可能是安徽制造最早的“揭榜掛帥”。
90年代,左延安用一百多個土工裝夾具,解決了“6700系列底盤”彎大梁的加工難題。需要超大型壓力機一次成型的彎大梁,硬是用“螞蟻啃骨頭”的方法生產出來了。
如今,“土法上馬”的時代已經一去不復返。以“雙碳”目標為引領,綠色將成為未來制造業的鮮明底色。制造業和數字技術的融合正催生“智造”新生態,數字化智能化日益成為安徽先進制造業的基本范式。
但那種制造業的淳樸底色和深厚底蘊,安徽一直不曾丟棄。
來安徽合肥參加世界制造業大會,和去浙江烏鎮參加世界互聯網大會是完全不同的體驗。后者是大佬飯局,大佬們金句頻出,在芯片熱起來的時候“All in”芯片,電動車熱起來“All in”電動車,大模型熱起來“All in”大模型。
但前者則是一個工程師的聚會。大多數制造業老板都生活簡單,衣服包包車子都很一般,有的甚至像苦行僧。在廠子里摸爬滾打十幾年,已經和供應鏈深度捆綁,還要苦哈哈的繼續做下去。
一位制造業公司的CEO告訴元新聞記者:以安徽制造的能力,既然可以做好“新三樣”(光伏組件、鋰電池、電動汽車),一定也可以做得好新的“新三樣”。
“安徽新的‘新三樣’是什么?可能是人形機器人、低空飛行器和空天信息?!彼又f。
體系完備的制造業是當今世界國力角逐的重要砝碼。幾十年如一日死磕制造,安徽不斷錯失、不斷加碼、不斷前進、不斷突破,終究是天命所歸、漸成正果。這倒印證了那句話:“老天愛笨小孩”。(元新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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